沈嘉岁甩开他的手,一脚踢飞路边的石子。石子落进溪水时,远处传来永定侯府家丁的呼喊。

    沈文渊提着灯笼深一脚浅一脚奔来,官靴沾满泥浆。

    “岁岁!”侯爷攥得她肩骨生疼,“为父把整座山翻了个遍…”话音戛然而止——女儿颈间的血痕刺得他眼眶发酸。

    燕回时解下墨狐裘披在沈嘉岁肩头,冲沈文渊抱了抱拳,一脸正色道:“人犯已死,令爱受了惊吓,还请侯爷赶紧带她回府安抚吧。”

    沈钧钰举着火把过来,看见妹妹裹着男子大氅,剑眉顿时拧成疙瘩。

    他冷嗤一声,上下打量着面前的玄衣男子:“燕大人办案果然威风,舍妹好好走在朱雀大街上都能被你的仇家盯上。”

    燕回时垂着眼睑抱拳:“是在下失职,明日必携礼登门谢罪。”

    “大哥!”沈嘉岁扯了扯兄长衣袖,“要不是燕大人及时赶到,那刀子早就割断我喉咙了。”

    沈钧钰气得直磨后槽牙。不过半日工夫,自家小妹竟当街替这冷面判官说话。

    他甩开衣袖冷哼:“今夜之事还望守口如瓶,若传出半句有损我侯府千金清誉的闲话,本世子饶不了你……”

    “自当谨记。”燕回时转身走向城门,腰间银鱼袋在月光下泛着冷光。

    三品京官仍住在西郊草庐,这事早被御史台当作笑料传遍了。

    “嘿!穷官装什么清高?”沈钧钰望着燕回时的背影,犹在小声蛐蛐。

    梆子敲过三更,沈嘉岁才迈进永定侯府的门槛。

    “我的岁岁啊——”裴淑贞攥着帕子扑上来,“早说别去管那劳什子奶茶铺子,如今倒好,刺客都敢当街掳人了!从明日起不许再出门,待脖颈上的伤疤褪了再说!”

    沈嘉岁摸着缠了细麻布的颈侧:“娘,您看,这都结痂了……”

    “若不是燕大人出手,你此刻早躺在义庄了!”裴淑贞抹着泪对管家吩咐,“备两份红参,明日随我去燕家道谢。”

    沈钧钰抱臂倚着廊柱:“要我说就该参他个治下不严,五城兵马司的巡防都是摆设不成?”

    “够了!”老侯爷拄着虎头杖重重顿地,“今日之事倒叫老夫看明白,咱们侯府连个得用的暗卫都没有。文渊,明日去牙行挑些会拳脚的来练练!”

    “父亲糊涂了!”沈文渊急得直搓手,“京里真正的好手都在世家大族手里攥着,咱们现在去寻,怕只能找到些市井混混。”

    沈嘉岁望着雕花房梁发怔。

    在原主的记忆里,永定侯府自曾祖那代起便重文轻武,祖父整日流连勾栏瓦舍,父亲又是个不通庶务的,如今偌大侯府竟凑不出二十个护院。

    她摩挲着茶盏边沿想起书中剧情。再过两年新帝登基,京城连着闹了三波流寇,连六部尚书家眷都被劫掠过。

    要在这乱世护住侯府,光靠燕回时显然不够。